第412章 大婚(十)(2 / 2)
段成天的脸色瞬间一变,沉声对那人道:“不惜一切代价,一定要将人扣下,万不能闹出半点动静来!”
“出了何事”上官云阙错愕询问。
“有人扮作咱们的人混进了安乐阁,腰牌、身份皆真实无误,若非他们想带走张子凡暴露了目的,简直可称以假乱真。”段成天有些脸色难看:“今日秦王大婚,半点意外都不能出,有人想趁机劫走张子凡,安乐阁已经死了两个人。”
温韬脸色凝重起来,下意识在旁边思忖道:“单说腰牌和身份这一点,夜不收里有内鬼……”
上官云阙顿时感觉“咯噔”了下,他可是有前科的,唯恐会有人借机把脏水泼在他身上,几乎是一下就跳了起来:“那还等什么,今日绝不能让人坏了秦王大喜,老段,我与你同去!”
他一把摸出后腰的佩刀,莫名气的牙痒痒:“娘的,我今天就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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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秦王仪仗自南熏门而入时,整个东都好似都迎来了漫天雨以及百姓们的欢呼声。
两百持殳的锦衣夜不收作为仪卫策马在前,身后是车马连绵,而那辆最当先的婚车前,赶车人绛红吉服,玉带紧紧束腰,眉目英挺,不是秦王又是何人
而婚车两旁和后面还有声势浩大的迎亲与送亲队伍,这个时候,从凤翔一路送来东都的人们几乎是瞬间就被震慑住了。
不但从城门口开始就有皇家乐队奏曲迎驾,就是街道两边楼上,也有瓦舍中的美貌女娘鼓瑟吹笙,以祝新人。如此出风头的景象,又是前两年东都无数小娘梦寐以求想嫁的秦王迎娶王妃,但凡自认美貌的女娘,如何能不来凑这个热闹
而暮色初降,朱雀门外御街已化作沸腾的灯海。安乐阁的彩楼欢门扎着红绸百尺,檐角铜铃在喧闹声里叮咚作响。吞剑人喉间寒光森然,顶竿蹬缸的汉子赤膊露着腱子肉,喷火艺人鼓腮运气的刹那,金蛇般的火焰惊得围观人群哗然倒退。最奇是那幻术班子,素手翻覆间竟凭空扯出满捧牡丹,绯色瓣随笙箫声簌簌飘落,正巧洒在抬嫁妆的朱漆描金箱笼上。
“看赏!”不知谁家郎君高声喝彩,铜钱撞在青石板上迸出清越脆响。沿街的百戏棚子前,钱雨渐渐在麻布毡毯上积成星子般的碎银光斑。耍傀儡的老丈笑眼掂量着沉甸甸的褡裢——今日这秦王大婚的盛典,倒比上元灯节还多三成进项。
便在这万众瞩目之中,锦衣甲士策马而过。五彩仪仗,煊赫如云,十八箱珍玩器物一车车从百姓们眼前经过,岐国的嫁妆竟然也不算小气。
随着仪仗拐入秦王宫前的长街,街尾响起十二声净街鞭响,人群便如被劲风压低的麦浪,层层叠叠跪满街道两侧。
“今日本王大喜,卿等皆起身吧。”
到门楼前,萧砚便矫健的从前面跳下了马车,在笑着对人群说了这一句后,便径直大步而稳健的走到马车旁,广目天和阳炎天本也过来了,见如此情形便笑着退下。
女帝弯着腰从马车上走下来,见萧砚伸手过来牵她,团扇后的嘴角便不禁上扬,把手给了萧砚,让他扶着下车。
骆小北混迹在人群中,先喊了声“天上神仙来也”,霎时满城鼎沸,瓦肆酒幌被震得簌簌发抖,勾栏檐角的铜风铃叮当乱撞,连大相国寺的暮鼓都好似被这泼天的声浪生生截断半拍。红罗销金伞盖掠过处,碎金般的夕照正巧笼住女帝翟衣上的蹙金绣凤,恍如九天玄女披着云霞落入凡尘。
萧砚好笑的看向骆小北那边,原来他师父不在,不然他肯定是没机会喊出这句话的。
不过场面实在太热闹,就是连萧砚都被震得脑袋发晕,他可是赶了十天路程回来。
接下来,就是带着女帝祭祀宗庙社稷,萧父被追封了王,就是当初那位林圣手也被追封了侯爵,牌位皆在宗庙内。
拜堂合婚仪式,就在宗庙里,时辰正是完美的黄昏之时,所谓婚礼,就当此刻。
忙活到深夜,萧砚才拖着好像从头到脚灌满了酒的疲倦身体离开酒宴,巴戈本想来扶他,却被千乌一眼就瞪了回去,顿时就委屈的又回到前面喝酒。
一整天都处于兴奋状态,萧砚这时候才感觉有几分疲惫,浮躁而激动的感觉,让他不禁在廊下坐了一会。
时至秋日,夜风已经有几分寒意,萧砚眯着眼吹风,千乌便站在他身旁。
他大半天都没有看见雪儿,估计她回避到其他地方去了。萧砚感觉有几分愧疚,但觉得自己如果搞砸了这一切,可能会让两个人都会伤心,遂想了一会,让千乌去准备了一些热水好好洗漱了下,冲淡了几分酒气,才动身去后园。
红锦灯笼之下,从凤翔跟来的一个个侍女次第行礼,别有一番富贵韵致。广目天和阳炎天在寝房外红着脸推开房门,直送萧砚越过厅堂,再掀珠帘,才是寝室。
房间之内,龙凤红烛高燃,烛泪已然在盏盘上堆积了不少,女帝坐在婚床上,由一个前垂珠帘、后结同心的盖头遮着,很安静的坐在那里,直到听见萧砚进来后,肩膀才轻轻颤动了下。
婚床前,一张案几上放着一把玉如意,一方钧瓷酒壶和两个杯盏,四处都是布置的姹紫嫣红,很有几分温馨之感。
屋子里还摆了一些新物件,一个大衣柜、一个梳妆台,地上还有大红箱子,被褥也是崭新的大红绸子……萧砚认真看了一会,感觉很新鲜,他也是第一次成婚。
他缓步而前,轻轻伸出手,便掀开了女帝面前的细细珠帘,却见珠帘后面那张堪称惊世容颜的脸上,已是笑吟吟的模样。
“娘子”
“夫君。”女帝听见这一声后,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,脸微微侧向一边,看起来很温柔,很招人怜惜。不过她的姿态动作却是温柔中透着舒缓而端庄的气质,动作很平稳。
萧砚已经完全取下女帝的盖头,她的脸有种晕红感,察觉到萧砚在认真看她,她也不时偷偷瞥他一眼,眼神有些躲闪。
“金榜题名时,洞房烛夜……”萧砚便笑道。
女帝脸上羞红一片,小声提醒道:“还有交杯酒。”
“还喝什么酒”萧砚已然脱鞋上床,轻轻搂住她的肩,附耳轻声道:“春宵一刻,可值千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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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奥姑。”
述里朵轻轻攥着拳,背对着耶律质舞,复而在沉默许久后,突然回头,让耶律质舞取下她脸上的古朴萨满面具,看着她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神似的脸,神色不禁有些恍惚。
“母后”耶律质舞蹙着眉,偏了偏脑袋。
述里朵笑笑,终于平静询问:“对于萧砚,你观感如何”